有形的腰帶系在我們的腰上。其實,人人都知道我們多出了這么一根無用的腰帶,也知道它加在我們頭上的痛苦,更知道它帶給我們人類社會的各種麻煩,但誰也無法卸下這根腰帶。什么時候,我們能卸下那根無形的腰帶,只要有形世界里那根有形的腰帶呢?
我們其實有兩根腰帶,一根是有形的,一根是無形的。
有形的腰帶系在我們的腰上??梢允瞧А⒉紟?、抑或是草繩。但無論它是怎樣的質地,也不管價錢是便宜還是昂貴,它就管著安全、裝飾、適用、溫暖等等事宜。目的是能讓我們光鮮地走在世上,也能溫暖地活在歲月之中。所以腰帶在我們的意識之中就顯得無足輕重,它沒有時裝、皮鞋、汽車、房子那般顯赫,也沒有金錢、地位、美女那般重要。懸掛在商場、店鋪,也不是那么顯眼。放置在家中,也顯得若有若無。只有需要它的時候,它才有可能走進我們的意識之中,被我們所重視。所以有形的腰帶也認命,隨遇而安。你放置在哪里,它就安靜地呆在哪里。你懸掛在哪里,它就接受自己的命運。
真正被我們重視的,是另一根無形的腰帶。那根腰帶在我們的心靈上。它的質地既不是皮的、也不是布的,更不是草的。我們根本就弄不清它是怎樣的質地,也弄不清它的形狀、長短、大小、堅硬與柔軟程度。更無法操縱它,不可能任意地放置、懸掛、清洗和翻曬。我們甚至看不清它的面容,弄不清它是胖是瘦,是高是矮。也無法正面相遇。我們所能知道的,就是它無處不在,如影相隨。只知道它在歲月中緊緊地捆著我們,主宰著我們的意識,并指揮我們的一切言論和行動,又反過來與物質世界相聯系。這根腰帶就叫欲望。
正是因為有了這根無形的腰帶,我們就成了爬進烈火中的昆蟲,痛苦、掙扎、逃離、覺得處處都不是故鄉,天底下哪里都沒有一塊適合心靈安居的土壤,安全感、幸福感全是稀薄的空氣,極少出現在我們生活的時空里。我們的情緒也成了波浪中的一塊葉片,只能隨波逐流,焦慮、憤怒、恐懼,甚至算計、欺騙、爾虞我詐。就這樣,我們的人生就在痛苦與不確定的情緒搖擺中走完了。其實,我們人類的歷史也就是這么寫成的。它就是一段情緒的歷史,一團越理越亂的麻團。其根本的原因,就是我們多出了欲望這么條腰帶。
其實,人人都知道我們多出了這么一根無用的腰帶,也知道它加在我們頭上的痛苦,更知道它帶給我們人類社會的各種麻煩,但誰也無法卸下這根腰帶。不僅個體生命如此,就連國家與國家間,民族與民族間,集團與集團間,公司與公司間,都抹著這根腰帶。就是這根腰帶捆住了寬容,喂大了爭斗,帶來了不確定和不安全。無端地把競爭、較量、恐懼、甚至戰爭帶進人類的生活之中。
什么時候,我們能卸下那根無形的腰帶,只要有形世界里那根有形的腰帶呢?